第3章 他走那天,雪落满肩(1 / 2)

雪落满肩。

北境的急报是在寅时三刻送到京中的,八百里加急的火漆印还带着塞外的寒霜。

突厥铁骑夜袭雁门关,烽火连天,守将重伤,城门几近失守。

圣旨未等天明便已下达:命校尉程临序即刻率三千精锐北上驰援,不得延误。

军令如山。

程临序接到旨意时,天色尚暗,檐角凝着霜,风从北面吹来,带着铁锈与雪的气息。

他未多言,只命陈副将集结人马,整装待发。

自己则转身走向校场。

那是他每日必去的地方。

刀光劈开沉沉夜色,寒刃入石,碎屑四溅。

他一连劈了七块青石,肩甲未卸,披风上落了薄雪,也不曾拂去。

刀锋映着残月,冷光如霜,照进他深不见底的眼底。

他不是在练刀。

是在压住心头那股翻涌的躁动。

自那夜谢梦菜递上账册、揭出军布倒卖之案后,府中风声骤紧。

刺客潜入,箭矢擦过她窗棂的第三日,他才知她竟在药香中嗅出了迷魂散的痕迹,提前换了寝帐方位。

那一晚,他亲自带人搜出藏于假山后的毒香炉,炉底刻着谢家旁支的暗记。

原来,有人恨不得她死。

可她不声不响,连惊都不曾惊一声。

新婚不过十日,她却已替他理清内宅乱象,稳住军需账目,甚至在他出巡时,以“夫人代阅”之名,驳回三道不合军规的采买令。

手段干净利落,不留痕迹。

他原以为这场婚事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权宜之计,可如今,她在他心中的分量,早已悄然越过了“契约”二字。

可他不能说。

军令在身,边关告急,他若迟疑一刻,便是千军万马的性命。

而她……她从未挽留,也未曾露面。

临行前夜,将军府静得像一口深井。

谢梦菜未去校场,也未遣人传话。

只是天未亮,小桃便带着两个粗使婆子,抬着七八个大箱送往军营,全是药材与军需:黄芪、当归、血竭、艾绒,分门别类,贴着细条标签;另有千双厚袜,针脚细密,全是用旧衣拆洗重织,防滑耐磨,专为雪地行军所制。

最底下一只檀木小匣,放着一枚香囊。

青布为面,素线锁边,样式极简,却针脚匀净。

程临序打开时,一股极淡的药香逸出,清苦中带一丝甘冽,竟让他常年因风寒积疾引发的头痛,骤然缓了下来。

他怔住。

这味道……他闻过。

那夜她在书房翻查账本,指尖沾了药粉,他靠近时,便是这般气息。

陈副将凑过来看了一眼,笑道:“夫人这是把心都缝进去了。瞧这香囊,还做了暗袋,藏了解毒粉吧?听说她能凭气味辨毒,连太医院的老医正都赞不绝口。”

程临序没应声。

他只将香囊紧紧攥在掌心,片刻后,缓缓放入贴身内袋,紧贴心口。

小桃临走前留下一笺,墨迹清瘦,如她本人:

“风烈雪重,望添衣。”

六个字,无多余情语,却像一缕暖风,穿过了千军万马的寒霜。

程临序立于营前,望着京城方向。雪,不知何时开始下了。

纷纷扬扬,落在他肩甲上,积成一片纯白。

他终是未等她来送。

可他知道,她一直在。

——以她的方式,与他并肩而立。

次日清晨,大军开拔。

铁蹄踏雪,长枪如林。

程临序策马于前,回望京城最后一眼,风雪中楼宇朦胧,唯有一道身影立于城楼偏阁,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
是他眼花了吗?

还是她真的站在那里?

他没有确认。

只将手按在胸前,隔着铠甲,触到那枚温热的香囊。

雪落满肩,心火不熄。

而此时的将军府内,谢梦菜正立于窗前,望着远去的旌旗,久久未动。

小桃轻声问:“夫人,真不让他知道香囊里的药方是专为他头痛所配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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